余若薇 2005
上星期,讀到記者張寶華在本報副刊一篇名為〈我天真,所以我拼搏〉的文章。張小姐最廣為人知的一件事,就是曾問前國家主席江澤民是否「欽點」董建華連任,被江澤民怒斥「too simple, sometimes naive」。我一直認為做人有些少天真並不壞,社會需要一些像皇帝新衣中的小孩,敢於指出真相。可惜小孩長大後學懂人情世故,反而顧忌太多,裹足不前。
小時候讀書,父母只督促我要勤奮努力,凡事做到最好,彷彿字典裏只有一個should字,應做就做,很少考慮成效。長大後赫然發現新生代的小學生,讀書要講報酬,100分有卡通印章、貼紙,儲夠貼紙可再換文具,有時更因而被委任為行長、班長等。是否每一分努力,都必須計較收穫?
孩子要有批判精神,不能只接受大人的一套,凡事都要有理由,要問why,不能只講should。然而不知何故,
香港人愈來愈功利,考慮任何事不單只看該事的對錯,而是會有什麼益處、壞處,成功機會如何。
五年前被游說參加立法會補選,我遵從入行時師父的教導,作重大決定前,要在白紙上將好處寫進「正」一欄,壞處在「負」一欄,兩邊比併一下,但發現結果毫不吸引。不過吳靄儀說有些決定不能量化,指着肚皮告訴我要憑直覺。
其實不少歷史人物都有一股與眾不同的傻勁兒,才會力排眾議,推動社會改革。像胡適要提倡白話文替代文言文,當時反對聲音可不少;孫中山十次革命才成功,他提倡「知難行易」,勉勵國人力行實踐,不要空談,才能有志竟成。《孫文學說》第一章提到:「倘能證明知難而行非難也,使中國人無畏而樂於行,則中國之事大有可為矣。」
2002年底政府推出《基本法》23條的諮詢文件時,一般市民都推說:「寫信給政府有什麼用?」不願作出回應。翌年7月,50萬人上街,改寫23條立法的歷史,是事前不能想像的景。其後要求07、08普選的市民,高達八成多。但04年人大常委否決雙普選,這比例回落至六成。改變主意的市民,是因為普選不再是他們的理想,還是因為該理想沒有實踐的機會?
前捷克總統哈維爾曾說:Hope is the ability to work for something because it is good, not just because it stands a chance to succeed. The more unpropitious the situation in which we demonstrate hope, the deeper the hope is. 我翻譯為「希望是為着事情美好而奮鬥的動力,而不是為着其成功機會。情況愈壞時,所展示的希望愈是深厚」。張寶華的「我天真,所以我拼搏」就是說做人要堅持理想,為應該做的事而不斷拼搏,等於孫中山的「無畏而樂於行」,需要一顆赤子之心。
http://www.audreyeu.org/public/ma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