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雜誌-亞洲六強年輕人才比一比--日本篇：向大學開刀重振國力
天下雜誌-亞洲六強年輕人才比一比--日本篇：向大學開刀重振國力
TARO FUTAMURA (二村太郎).

日本教育正面臨大改革，原本地位優渥、資源取之不盡的國立大學，現在得自立自強。
實施十多年的「優多利」教育，卻產生學生素質降低的問題，日本該如何重塑學力和國力？

文�莊素玉

四月下旬、黃昏時分，走在日本第一高學府︱︱東京大學的校園裡，櫻花早已凋謝，只留下剛綻放黃綠如翡翠般綠色銀杏葉在樹梢上快樂微笑，對莘莘學子展露春天來了的信息。

在剛慶祝過建校一三七年校慶的東京大學，銀杏樹還是銀杏樹。即使是日本第一大、全世界大學排名第十二的東京大學，卻面臨資源不再如同泉水般，取之不盡。

自去年度開始，東京大學，如同日本其他國立大學，也開始被逼得要走向自立自強。「從去年開始，國立大學每年被減少三％的預算，十年後，總共要被減少三○％的預算，」東京大學文學部中國文學系教授藤井省三說。

推動大學競爭

如同日本其他國立大學，東大已經兩年遭連砍預算，本來就很愛惜環境資源，藤井現在更加節約能源。在研究室除非天黑，絕不開燈，夏天也絕不開冷氣，每天早上五點就搭乘一個多小時的火車，六點鐘就到東大的研究室，就著微黃的天光研究台灣文學、中國文學。

日本規模較小、排名較後面的日本國立大學，會比一些知名國立大學慘。京都大學經濟系三年級學生竹內奈緒子說，京都大學是日本排名第二的國立大學，所以會一直有學生進來，但現在有些小的國立大學，由於高齡化、少子化社會的來臨，漸漸招不到學生，如果政府每年減少三％的預算，會愈來愈難平衡經營。

日本政府花十年時間整頓呆帳連連的日本金融界（目前走在東京街頭，十幾年前常見的大銀行，都已經合併且改名）之後，高級學府成為另一波的整頓重點。將國立大學變成行政法人，推動大學間的競爭，將好大學建立成世界一流大學。

日本文部科學大臣說，進入九○年代以後，日本經濟長期處於低迷狀態，有些機制不能適應社會發展需要問題，產業界和社會對大學的各種批評不斷。為此，大學必須進行改革，大學如不進行結構改革，日本就不可能再生和發展。

事實上，連一向很自信自己企業內教育能力的日本企業，現在也開始對日本的大學生素質哇哇叫。
在過去，日本企業經濟實力好的時候，新入社員的教育訓練、在職訓練，日本企業都自己來。
現在，企業界發現日本一些二流大學的大學畢業生素質太差，再加上不景氣，企業的口袋不如過去充裕，開始呼籲日本的大學要好好做好教育工作。

雖然身處財經雜誌領域，《日經商業週刊》發行人酒井綱一郎指出，現在日本最大的話題是日本自從十幾年前實施「優多利教育」之後，日本學生的素質降低的問題。

所謂優多利（日語發音，閒適、優裕的意思）教育是不再如十幾、二十年前，強調填鴨教育、升學競爭，而是強調培養學生的總合能力。週末不用上課，從小學生開始，多培養觀察、思考，而不強調死背的教育。

但是日本社會就猶如鐘擺一樣，擺盪到右邊，發現有問題，現在又想擺回到左邊。現年四十八歲、有五個小孩的酒井綱一郎指出，自從日本實施優多利教育之後，日本大學生的素質變差，最頂尖的一○％的大學生仍然如過去頂尖，但是底下原本只有一○％差的大學生，現在增加到三○％。「低素質底層的大學生增加很多，這個我很擔心，」酒井綱一郎直說。

酒井又指出，日本除了東京大學、京都大學、早稻田、慶應大學這些頂尖的國立、私立大學仍然能夠吸引到足夠的好學生之外，下面的大學，由於日本人口結構趨向少子化之故，幾乎招不到足夠的大學生。有的話，學生素質也低落。因此，酒井指出，日本現在又開始討論要修正優多利教育，多強調記憶的科目，回到如同過去，讓發育中的青少年，能夠在高壓力之下念書。

此外，日本的大學所面臨的自立、自強的自我提升改革計劃，也是一連串教育反思之後的行動方案。

增加幾十萬「泥特」

經濟不景氣、教育的放任與閒散，再加上日本經濟已邁向成熟，使得日本社會又出現一大社會問題︱︱那就是增加了幾十萬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。
酒井指出，這種人被稱為「泥特」（NEET：Not in Employment、Education or Training）這種人既不去上班工作，也不念書，每天窩在家裡，無所事事。依照日本厚生勞動省的統計指出，這種年輕的無業者在二○○三年增加了四萬人，總人數達到五十二萬人；如果再加上一些計時兼差、自由工作者（日本人稱作freeter），總共達到兩百萬人以上。
日本勞動省指出，這些人對於他自己、產業、經濟的將來、以及社會的維持、發展等的影響不可謂之不大。
酒井指出，泥特有兩種，一種是陽光型，還會到處去做義工，一種是昏暗型，看起來很病態、黑暗，真的什麼事都不做。

《日經商業週刊》集團旗下一本雜誌的副總編輯長谷川直樹指出，日本學生的學力一直在下降，日本人想要做事的氣也沒有了，連日本國鐵都會出撞大樓的意外。說到這些，長谷川不禁嘆一口氣。
經濟走了十年的谷底、教育的方針還在左右擺盪微調，日本的社會似乎很難再喚回二十年前日本第一的雄風？

《日本經濟新聞》專寫社論的論說委員末村篤，倒是平和看這一切的轉變，認為日本終將走出一個正常發展國家應有的模式。

末村在東京大手町的《日本經濟新聞社》大樓一樓的社內咖啡廳邊抽著煙沉思，邊指出，日本全國的土地總價值已由兩千四百兆日圓跌到一千三百兆日圓。末村篤指出，「日本不再是過高的土地價格、股票價格，總算回到正常國家的水準。」

日本在經濟、教育上方向上的擺盪，以及因應老年化社會的挑戰，其他亞洲國家也勢必在未來面臨同樣的掙扎。
日本高教改革的指針擺盪的方向與成效有待觀察，但至少他們真的開始向最高學府開刀了。

（本文出自天下雜誌323期）